第4章

，发出压抑的、如同野狗哀嚎般的哭声。

“老天爷啊，这都是什么日子啊，给我们一条活路吧老天爷啊——”

林小野握棍的手没有丝毫放松，但她看着那对母子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
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生死，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饥饿如何将人逼成恶鬼。

她咬了咬牙，飞快地从树叶容器里捏出两只最小的蠹虫和一只潮虫，扔到妇人面前的空地上。

“只有这些。吃完立刻离开这里。”她的声音依旧冰冷，不带任何感情。

她其实自己也不明白，明明这对母子很快就会死去，不是饿死，而是活活撑死，但她还是做出了这个举动。

心脏似乎被人揪紧似的，几近窒息。

或许是人性，或许是同情，也或许是兔死狐悲。

观音土，也就是膨土岩，在饥荒年代普遍被当成食物充饥。

这种土虽然无毒也能吃，但遇水就会膨胀的特性导致食用后会无法消化，在肚子里越吃越多也无法排出，致使肠梗阻，

基本上，饥荒时期的灾民，比起饿死，更多的却是撑死。

这母子俩显然已经到了极限，

也就这两天了。

林小野思索的间隙，

妇人如同饿狼扑食般，瞬间将地上的虫子抓起，看也没看就塞进嘴里，连咀嚼都没有便咽了下去，然后又急切地将地上残留的一点泥土都舔舐干净。

做完这一切，她深深地看了林小野一眼，那眼神复杂难明，有感激，有嫉妒，有愤恨，更多的是麻木。

然后她拉起孩子，踉踉跄跄地、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灌木丛，消失不见。

林小野直到确认对方走远，才缓缓放下木棍，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

刚才那一刻，她真切地感受到了“易子而食”并非传说，而是悬在每个饥荒流民头顶的、血淋淋的利剑。

“姐...”林石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，“他们...他们会回来吗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林小野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中的恐惧，“所以我们得尽快离开。这里不能待了。”

她拉起弟弟，带着那来之不易的小半盒“蛋白质”，迅速返回破庙。

回到庙里，柳芸娘见他们脸色不对，忙问缘由。

林小野简略说了，隐去了最危险的冲突，只道遇到了讨饭的，给了点东西打发了。

柳芸娘看着树叶里那些扭动的虫蛹和蠹虫，脸色白了白，但终究没说什么。

她知道，这就是现实，

要不是有闺女在，他恐怕也是那些妇人中的其中一位。

林小野将虫蛹过了沸水，既是煮熟也是消毒，

陶罐里的水滚了又滚，便将其中一部分盛给柳芸娘，

“娘，这个营养价值高，您必须吃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。”继而又分给弟弟，

“石头，闭着眼吞下去。”

看着大家都吃了，她自己才面不改色地拿起来放入口中。

她没嚼，但还是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土腥和怪味在口腔蔓延，好在胃里的空虚有了一点填补。

补充了这点微乎其微但至关重要的蛋白质后，林小野不再犹豫，

“娘，石头，收拾东西，我们马上走。”她的语气斩钉截铁，

“这里已经暴露，不安全了。我们必须趁还有力气，往南边去，离开这片死地，去找活路！”

柳芸娘看着女儿决绝的眼神，又看了看庙外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荒原，最终，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。

她挣扎着站起身，开始收拾那寥寥无几的家当。

林小野将火堆盖灭，装了燧石和黄铁矿，拿起那根削尖了用来防身的木棍，坚定的走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