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

晨光刺破云层,却带不来丝毫暖意,反而将大地的龟裂与死寂照得更加清晰。

一夜过去,胃里那点野菜汤带来的虚假饱腹感早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胃壁摩擦带来的尖锐痛楚。

林小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继续用柔韧的树皮纤维固定最后一个套索。

这不是用来捕捉兔子的——那纯粹是白日做梦,现在的情势,就连田鼠都是一种妄想。

但她希望能绊住某些出来觅食的、更小的、不易察觉在古人看来不好食用的生灵,

比如老鼠,比如,刺猬。

柳芸娘靠坐在墙边,脸色灰败,孕期的虚弱和饥饿让她连起身都困难。

林石头捂着肚子,眼巴巴地看着姐姐,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吞咽声。

“先吃点这个。”林小野将几段清洗干净的芦根分给他们,自己也用力咀嚼着一截。微乎其微的甜味和大量粗糙的纤维,只能勉强欺骗一下空瘪的胃袋。

她知道,必须找到蛋白质,还有最重要的,盐。

长期的碳水化合物缺乏会导致浮肿、器官衰竭,尤其是在母亲怀孕、弟弟年幼的情况下。

“石头,跟我来,别出声。”

她拿起几根削尖的细树枝和一个用大片树叶临时折成的容器,示意弟弟跟上。

柳芸娘想嘱咐什么,张了张嘴,却只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,眼神里满是忧虑,

林小野没有走向开阔地,而是钻进了庙后那片相对阴暗的灌木丛,仔细检查着腐烂的树皮下、带着黎明潮意的泥土里、石块的后方。

她翻开一块半埋着的、有些松动的石头。

底下几只潮虫惊慌四散,

林小野眼疾手快,用细树枝精准地夹起其中两只个头稍大的,扔进树叶容器。

潮虫蛋白质含量不低,而且能利咽止痛,是中药的一种,

虽然口感恶心,但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。

“姐,这,这虫子能吃?好恶心啊。”林石头看着那蠕动的灰色小虫,脸上写满了抗拒。

“能吃。饿极了,土里的蚯蚓都能吃。”林小野语气平静,动作不停。

她又找到了一截枯死的树干,用力掰开腐朽的木芯。几条并不肥硕的蠹虫暴露出来,徒劳地扭动着身体。

“这个好,蛋白质高。”她将它们一一挑出,和潮虫放在一起。

林石头看着姐姐的动作,咬了咬牙,也学着样子,开始小心翼翼地翻动小石块,寻找任何可以入口的“肉食”。

起初的反胃在强烈的饥饿感面前,慢慢变得麻木。

林小野还发现了几片植物叶片背后附着的一些虫卵,也小心地刮取下来。

她甚至在一棵老树的树皮裂缝里,找到了几只僵硬的、还未蜕变的蝉蛹,

甚至还有五六颗干枯的盐肤木,这简直是意外之喜。

盐肤木,正常情况下,模样像麦穗一串串的坠在枝头。

在古代,这种果实是普通百姓吃到盐的重要途径,

将盐肤木放在太阳下暴晒,果实表面就会析出盐晶。

林野捡到的这些虽已经干枯,但盐晶却还存在,

她绷紧的神色不由得松缓了几分,还好,天无绝人之路,

省一省够她们吃好几顿的了。

就在他们专注地搜寻时,一阵细微的、不自然的窸窣声从侧后方的灌木丛传来,

林小野身体瞬间绷紧,猛地转头一把将林石头拉到自己身后,手握紧了那根最尖锐的木棍,厉声喝道,

“谁!”

灌木丛后,走出来一个瘦得脱了形的妇人,牵着一个看起来比林石头还小的、赤身裸体骨瘦如柴的小男孩。

恐怖的是,男孩儿和妇人虽是皮包骨头,可肚子却诡异的隆起,像个圆滚滚的皮球,

小野瞳孔一缩,

她们吃了观音土,而且看样子已经吃了不少顿了。

两人的眼睛都深深凹陷下去,眼神浑浊,直勾勾地盯着林小野手里那片装着虫蛹和蠹虫的树叶,

“姑、姑娘,”妇人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,“行行好,给点、给点吃的吧,我娃,快不行了...”她说着,推了推身边的男孩。

那男孩眼神呆滞,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是本能地翕动着鼻子,追寻着空气中可能存在的食物气味。

林小野的心猛地一沉。

她认得这种眼神,这是饥饿到极限,即将失去理智的眼神。

“我们也没吃的。”林小野将树叶容器藏到身后,声音冷硬。

她不是没有同情心,而是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,一丝一毫的软弱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。

这片虫蛹,是她用来维持家人生命、避免浮肿的救命粮。

那妇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,她死死盯着林小野藏东西的手,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,

“你手里是什么?是吃的是不是!给我!把它给我!”她像是突然被注入了力量,猛地向前扑来,干枯的手爪直抓向林小野。

林小野早有防备,侧身躲过,同时手中的木棍向前一递,抵在妇人的胸前,虽然没有用力,但那尖锐的顶端带着明确的警告。

“退开!”林小野低喝,眼神冰冷如刀,“再上前,别怪我不客气!”

妇人被棍子抵住,前冲的势头一滞。

她看着林小野那双与她年龄全然不符的、充满杀气的眼睛,又看了看她身后虽然害怕却同样握紧了小拳头的林石头,癫狂的神色稍稍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绝望。

她“噗通”一声瘫坐在地,搂住自己那奄奄一息的孩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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