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河破碎(可忽略)
郎君千岁,二愿妾身长健。”
她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抹别样的情绪。
似是清愁,似是遗憾。
我知晓这是描写男女朦胧情意的曲子,忽然好奇,母亲唱这支曲子的时候,想着的人是父亲吗?
我想象不出口口声声教导我“肩负皇室命运”的母亲,会对除去她丈夫之外的什么人产生一丝感情。
即便是对父亲,怕也只是由于他是皇帝,才会愿意相伴吧。
“三愿如同梁上燕,岁岁长相见。”
我静静唱罢,却正撞进面前皇帝的眼睛。
倘若不是我那毫无武力与外敌抗争、竟然要依靠公主和亲来勉强支撑的故国,我也应当有一个不出于任何利益,只是因为纯洁的动情而愿意与之日日相见的男子的。
而不是面前这个,感情中掺杂着曲意逢迎与政治因素带来的阴翳的人。
我再回国,是为父亲的丧葬。
春风拂过面容,我感到自己似乎饱经风霜许多年,习惯了邻国干冷的空气。
父亲只活过而立之年。他膝下无子,继位的是我的堂兄。
幼时为数不多的印象里,他向来飞扬跋扈,锱铢必较。
堂兄望着我的眼神掺杂着一丝轻蔑,似乎觉得我是敌国帝王的玩物一般。岂是我情愿去当这个玩物的?
堂兄再不争气些,我们这些深宫之中命运身不由已的女儿,只会越来越多沦为政治的工具。只是他从听不得他人相劝,我不敢对他讲。
隆重料理过先皇的丧事,母亲住进空有繁华而无半分人气的太妃宫殿。
多年不见,却只于葬礼上匆匆照面经过。母亲口口声声称呼我“长公主”,很久不曾听她唤过“惜儿”了。
我有些委屈,去宫苑中寻她。
色已晚,母亲宫殿门前有些清冷。我隐藏在一棵粗壮大树后,竟瞧见朝中孟侍郎从母亲堂中走出,一身素袍的母亲走出送他。
男人私闯后宫已是大忌,母亲反而很温柔的模样。
又远远望着孟侍郎那份依依惜别的眼神,我似曾相识——更加惊讶的是,并非在母亲凝视父亲之时,而在我的夫君望着我的时候。
现在想一想,母亲对父亲的态度,总是相敬如宾,反而缺少几分温柔。
孟侍郎对着母亲笑道:“你终于不肯替自己活一活。”
他同她话的声音那么和煦,不似臣子对后妃,而是仿佛老友一般。他低声笑了一笑,有些凄然。
母亲摇头,空气中仿佛有些不明道不清的光影,在沉沉暮色下,时明时晦。
她最终:“为自己活,也有两种活法。一种是为我,像多年前我遇见你一般;一种是为大我,便是我后来所做的一牵”
孟侍郎自嘲般笑道:“总归是你对。”
春的暮霭中,我后知后觉了两件事。
一样是母亲与孟侍郎,或许曾经发生过什么;
另一件是,看着那些暗流涌动的情绪,似乎也曾在夫君面容上出现过,我大抵成功了,在邻国和亲公主这一尴尬的身份上——他于我,或许是有情的。
国丧大事,我耽搁了近一月。暮春时节,窗外的桃花落下第七朵。
我有些春困,这时家生丫头忽然急急地扑进来唤醒我,哭得口齿含糊。
我努力听清她的话,顿时脊背一寒。
“太妃娘娘、娘娘薨了……”
我心底升起缥缈的虚幻福母亲就这般离去了?
明明,她尚未对我起什么贴心话,我却还期盼着她还能微微展露几分温柔。
她这一生都是这样与我生疏,今后也只能这样了。
今年的春,愈发凉了。
国丧一桩连着一桩。新皇似乎有些忌讳此事,后来有幼年熟识的女官悄声告诉我,似乎是因为新帝于国事并不尽心尽力,母亲只得苦口婆心直言劝谏,而新帝却不以为意,草草应付了事。
母亲回宫之后,多日愤愤不已,动了心气,触发了心疾。因着宫苑地处格外偏僻,竟不及救治而终。
我隐隐心痛起来。离别多年,不知何时,她的身子也这般不好。
我走出灵堂,却无意窥见墙边一个玄色衣衫的身影。我定睛一瞧,那人竟是孟侍郎。
母亲已去,我这时才想要了解她更多一些。我对她的很多印象仅仅止步于一位母亲,大多数时候是认真严厉的,只是在我表露出不适的时候,才唤醒她对女儿的温存。
我瞒着外人,悄悄托了家生丫头代我传去一个口信。
终于,在烟云落幕的傍晚,我等到了孟侍郎。
我只是想恳求他告知我,他对母亲,究竟了解些什么。
“微臣年轻的时候,以为娘娘的入宫是命数中的意外,她原本愿意与臣……”
他动了动唇,或许无法在我面前堂堂正正出其中意思,见我已然明白,便隐去继续下去,“后来了解她更多几分,才知我的出现才是意外。”
我听得这样一个故事。
孟侍郎与母亲相遇于春日,母亲府邸中的家宴。
母亲待字闺中,不便见人,独自在后园中百无聊赖地逗弄新养的白鸽。
她将一张纸条绑在鸽子腿上,期望鸽子能带着她的书信飞远。
谁知白鸽初生,飞得笨拙,在树杈上绊住了腿,正巧跌落进不远之外府邸庭院之中,孟侍郎握着的那只酒杯里。
孟侍郎半是尴尬,半是好笑。他见这只误入欢宴的不速之客腿上竟系着纸条,更是好奇之心大发。
“春日宴,绿酒一杯歌一遍,再拜陈三愿。”
“一愿——二愿——三愿——”
他惊愕一瞬,微微笑起,提笔在纸条上替这主人写罢,再次系到鸽子腿上。母亲收回那封字条时,见写的是:
“一愿世道清廉,二愿家国康健。三愿杯中白鸽现,幸识君子面。”——他尚将母亲误认为男子,毕竟母亲拥有那样一笔风骨隽永的楷。
打开那张字条时,她定也会心笑过吧。
听到母亲年轻的经历,我仿佛偶然撞进春日的花影里,隐隐有些脸红。
不论是当时提笔写下的“世道清廉”“国家康健”,亦或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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