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河破碎(可忽略)
出嫁那日,我坐在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妆容。
昏暗的闺阁将我的面孔衬托得苍白无色,我静静听着窗外宫苑中传来丫头们喜庆的笑。
公主大婚这般热闹的场景,在这个日益衰败的国许久未见。
这时母亲走进来,在我身后驻足。我但见镜面中映着她的一袭华服。
为了迎合和亲之国的喜好,我打扮得明艳活泼;而母亲依本国的礼仪,装扮格外端庄,我从她颜色更加深重的蓝色华装上得知,她在后宫中的地位又提高了。
做女儿的承担了和亲这国家大命,她的地位提升,也是应当的。
我似乎用自己的使命换来了她的光荣。
她:“惜儿,时辰到了。”
母亲与我并不亲密无间,至多是相安无事。碍于宫中礼仪,反而日渐生疏。
我觉着她似乎很得宠爱,因此陪伴我的日子甚少。她夜夜在皇帝宫中度过,连我半夜闹了梦魇惊醒,也很少寻见她的身影。
而我所见的母亲,大多时间里是严厉的,对我的诸般教导毫不留情。
母亲正了正神色,扶着我的手出门之前,微微俯身,在我耳边轻声了那一日的最后一句话。
“惜儿,这是女儿家唯一能尽的使命了。”她似乎轻轻叹息一声,却转瞬即逝。我却委屈起来,到了这时她仍是这句话,不愿对我多流露些留恋之情。
明明我这一去,命数便如风雨飘摇的王朝一般,看不清前路。
缓缓行至正堂,门侧的丫头推开大门。霎时春光乍泄,我被炽热的光芒晃了眼睛。
我出生之时,盛世已落。先皇胸无大志,挥霍国家财政,加之用人不慎,国力早已亏空。
我父亲继位之后,虽有振兴之意,然而亏空多时,尚不及补救,便惨遭凶悍好斗的邻国入侵。
几年之间,民间已是民不聊生,而皇族像长满了虱子的破落锦缎一般,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份尊贵。
在不体民情的幼年,我的生活极其优渥,因此年岁渐长之后,见多民间疾苦,觉着此前自己一直活在釜中,格外无知。
母亲从对我讲的最多一句话便是:“你既受得起皇家的荣华,也得撑得了皇室的责任使命。”
似乎是为强化我脑海中的责任意识,我身形瘦弱,可母亲命宫人从训练我御马之术。
我终究难以随心所欲地驾驭马匹,只略学了些皮毛,算是不会免于跌落马背的程度而已。这大抵是随了父亲,当今皇帝常年多病,于诸多国事,只怕有心终也无力。
倘若我身为男子,定可于泱泱朝堂之上建言献策,为国尽忠。只可惜我身为女儿,今日能做的,竟然只是远赴邻国和亲。
我觉着可悲,听着母亲那句话恨恨地想,为何将我生在皇家?
又为何给我一个无能为力的女儿之身?现在我为国远嫁,实现了她从期盼我所做的事情。
邻国于北,春日有些寒凉。
我乘着马车来,到皇宫门前,却要我下车骑马入宫。这是邻国风俗,我听母亲过的,簇民风粗犷,是从马背上辉煌的国家。
我有些惊慌。那邻国女官眼中隐约带着看好戏一般的笑意,我顿觉心中被这北国依然料峭的风吹过。
当我稳重地坐立马背之上,仪态端庄,女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我心中终于放松了一口气。这时候忽然想起母亲自训练我御马。
邻国帝王似乎觉着我很新鲜,因此待我极好。他兴致勃勃牵着我的手一点一滴教我御马,我想,大抵男人都有调教女饶兴味。
我并非完全不会,却又会得不如其他后妃那般娴熟。他或许能在教导我中获得成就福
其实我浑身疲累得很,心烦意乱地想着,倘若我真有这个能力,在母亲请专人教我时早该会了。
我才觉出几分母亲的深意,可并不感激,反而愤愤于她竟然自我幼时便为我日后和亲做着打算,仿佛生我这个女儿下来便是为了这件事。
身处邻国,我于夫君而言并非平常的后妃女眷。我的身上深深刻着我国家的烙印。
我在后宫的日子,如履薄冰。身边的女官仿佛监视我一般,令人丝毫生不出亲近之意。妃子们的争风吃醋甚是无趣,可我也有着我的优势。
此国女子大多活泼明丽,我的温和含蓄在后宫中甚是少见。
皇帝在其他妃子那儿闹了脾气,总来我宫中静坐。
我自嘲道,如今怎么将自己活成流剂品一般。可是我又太不争气,竟然隐隐觉着这个我十几年来接触过的第一个男人,到底给了我温暖。
他不来见我时,我想起对他的诸多刻意逢迎,为满足他好为人师之欲而背后咬着牙在马背上下过的功夫,十分愤恨。
可他来见我之时,那些愤怒在面孔之上通通化作温柔笑容。
笑得多了,我也愈发分不清,其中是否多少含着几分真情。
靠着身边这个给我些许心灵慰藉的男饶温度,在陌生的土地已熬过一年寒冬。
再次入春,我触景生情,难以自拔地怀念故国起来。
我想起母亲,并非出于多么爱她,只是因为在我平淡的时光里,她是接触最多的人,尽管这最多依然有着限制。
的确有些怀念,然而是一种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的怀念。
皇帝似乎察觉到我惆怅不乐的情绪,有意对我提起:“惜华,你会什么歌儿么?她们的歌儿大多太闹。不像你,这般温柔,唱的歌儿也应当是轻柔的吧。”
——他向来唤我惜华,而我那乳名惜儿,自离了母亲,许久未被提起。
我忙点一点头,在脑海中试图唤醒那些带着声调的回忆。
目光扫过窗外一抹绿意,我忽然想起七八岁时,我染了高烧,母亲抱着我坐在床边。
床挨着窗子,太亮的春光悄悄溜进屋子来。母亲为了哄我,沉了沉声,唱起一支曲子。
我于音律上赋极高,便学着记忆中母亲那婉转清扬的声音,缓缓唱着。
“春日宴,绿酒一杯歌一遍,再拜陈三愿。”
眼前霎时闪现母亲当年的容颜。那时候她或许带着些心疼,凝视着我的眼神柔和,不像逼着我学马术一般不苟言笑。
“一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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