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魂魄离散,形同傀儡。此非宁神之香,实为惑心之器!”
百官哗然,妃嫔交头私语,有人已悄然离席。
孙德全站在殿角,手心冷汗涔涔,目光频频扫向皇后,嘴唇微动,终是未言。
萧玄戈始终未语。
他只是缓缓抬手,指尖拂过龙袍袖口,那里还沾着一缕未散的香烟。
他曾以为那是庄严,是传承,是先帝遗泽。
可如今,这烟却像一条阴冷的蛇,缠上他的呼吸,钻入他的肺腑。
他忽然觉得,这些年来的头痛、夜梦惊悸、梦中总有黑影低语……并非无因。
拂尘见他神色微动,知时机已至。
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骨符——灰白如枯枝,刻着古老祭文,乃她母亲遗留之物,也是守陵祭使之信。
她将符轻置于香炉边缘,指尖微颤,却稳如磐石。
刹那间,异象顿生。
炉火本已转暗,忽地一跳,蓝焰骤然转绿,幽光如鬼火摇曳。
一股浓黑烟柱腾起,扭曲升空,竟凝成模糊人形:长发披散,双手似被锁缚,口张无声,似在哀嚎。
烟形摇曳三息,终化灰落。
“啊——!”一名低阶嫔妃尖叫倒地。
柳青梧低头疾书,笔走龙蛇,指节发白。
孙德全扑通跪地,额头触地,浑身战栗。
连几位老臣也都面色惨白,喃喃念着“先灵显怒”。
唯有拂尘不动。
她跪地,捧符于额前,声音清冷如泉:“此香非但害人神智,更以阴毒之气亵渎宗庙,惊扰先灵。若先帝在天有知,岂容亲定之香,沦为谋逆之器?岂容血脉至亲,沦为他人提线之偶?”
她顿了顿,缓缓抬头,目光直刺沈玉华:“那您姑母沈贵妃,又是如何‘净化’先帝长子的?”
满殿死寂。
香灰簌簌落地,如雪。
沈玉华脸色骤然惨白,瞳孔剧缩,仿佛被一箭穿心。
她张了张口,似要反驳,却发不出声。
先帝长子——那位早夭的太子,曾是她姑母沈贵妃亲养,却在十五岁那年暴毙于东宫,死因不明,仅以“心疾”草草定论。
此事尘封多年,连史官都未曾详录,可如今,竟从一个守陵女子口中,如刀剖棺,血淋而出。
萧玄戈终于动了。
他缓缓起身,龙袍猎猎,目光如刃,一寸寸扫过沈玉华的脸:“皇后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拂尘垂首,指尖仍紧握骨符。
那符已不再发光,却隐隐发烫,仿佛吸尽了方才香炉中的阴毒之气,又似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。
她心底忽生一丝寒意——这符,本不该在此刻显灵。
母亲曾言,唯有“血脉共鸣”与“至阴相激”之时,它才会苏醒。
而今日之香,怎会恰好引动?
她悄然将符藏回怀中,余光瞥见柳青梧仍在疾书,笔尖墨迹浓得化不开;孙德全伏地未起,肩头微颤;许仲言低头收药,却悄悄将一包香灰藏入袖袋。
殿内众人,各有心思。
而她知道,方才那一幕——黑烟化形、火焰转绿——已令满殿人心生畏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