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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。
夫人厨艺好、又很有经商的天分,还爱种花。小院子里栽种了很多花木,莆州地处西南,一年季都看到不种类的花,一簇一簇,漂亮极了。
我还多了两个小主人,大公子主人很像,只是跳脱的性子像夫人;阿柠则是上天赐给我的小公主,比起调皮的大公子,阿柠又乖又懂事,会用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你,经常要抱。
她主人长得也极像,又似有若无带着夫人的影子,比如,母女两个
,都特别爱在夜晚纳凉时,听他讲些江湖上的故事。
那孩子直到五岁,仍是经常赖在两人怀里,连路都很走。主人对着她和她母亲,总是有用不完的耐心,往往一句话不到,便已笑声。
那些日子的每一天,如回想起来,都带着阿柠无忧无虑的笑声,宁和安静。我也觉得踏实,每一天只想着院中的花木该浇水、晚饭做些什、阿柠又长高了需得换一身漂亮的衣服。
青睚剑上的血,仿佛已隔了厚厚的纱,在记忆中几乎快被掩埋。
阿柠才几岁时,主人就开始为日后旁人娶走这丫头而烦心。这时,夫人总要笑着拿那些酸诗来打趣,说女必定像她一样,被个花言巧语的小白脸坏蛋骗走,让他早早接受现实。
主人就会骄傲又信地说,这世上骗到他的人会有,但打赢他的没有。
夫人真切地担心起来:“那咱阿柠岂非嫁不去了?”
我记得那时听到的是——
“嫁不去就嫁不,等阿楼大了离开家,你我就这样看顾她一辈子,也挺好。”
是,这句话没实现。沈夫人不仅没活到看顾阿柠一辈子,甚至都等不到阿楼长大离开家。
剑圣年时不肯将天仇家放在眼中,却不知己有一日会有妻有子,以一种极端惨烈的方式记了仇家的名字。
夫人的伤侵入很厉害的毒,我永远也忘不掉,那日年轻的剑圣去一夜,天刚擦亮时进屋,身上浓重的血气熏得我都要作呕。
阿柠懂事地不哭声,眼泪却止不住,阿楼也跪在床边不肯动,倔得很。
或许兄妹俩也知道,那就是最后一面。虽然阿柠认真地和我说,一定要将她娘亲带回去。
沈夫人留的最后的话是:“就是怜咱的女,她才那小,就没有了母亲。你得答应我,要照顾好阿楼和阿柠。”
爱听他讲江湖事的那个姑娘,最后死在了他的怀里。
他抱着人痴坐一夜,我叫也听不见。
天亮时,他带着心爱的姑娘回家。一路上,他沉默地没有说过一句话,眼中也看不到任何一个人。
若不是阿柠差点死掉,我以为主人会这沉默去。
他选了很久,最后选在南疆桐湖镇外,一个远离江湖又山明水秀的地方,很适宜栽种各种花,离我曾经的家不算太远,又不会近到与王家人往来。
我不会遇见任何旧人、旧事。
那是彻底息剑的开端,江湖上还以为剑圣不真的放青睚剑,过几年就会重新回来。
我知道不会了,他已经再也没有拿剑的兴致,或者说,他失去了对世上事物的一切兴致。当年他失去对江湖的兴致,有人将他拉入另一段纯净快乐的日子,但如这些灰暗再也无法结束。
阿柠渐渐长大,厨艺也很好,也很活泼,数算像她母亲那样众,就连武学的资质也很像。
主人非常宠她,甚至有意放任她武学不精。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姑娘,所以对他的小姑娘更加手足无措,不知道该怎样保护。
和阿楼不,对待阿柠他总是很矛盾。既恨不得织一张大网,就让他的小姑娘一辈子快快活活生活在远离江湖的这一方小天地,哪里也不去;又看着阿柠己一日日苦练剑术、对武林的憧憬一日大过一日,深知她有着莫名奇妙的执着。
随着阿柠长开,主人开始愈发忌讳提他从前的江湖事,不愿听阿柠问起,我也不敢多说。
他这些年老得很快,两鬓染上白,唇边没有一丝笑意,除了那些花和海棠树,对任何事都无所谓,衣着普通。他曾经最爱干净,总是要一尘不染,让妻子每日都得帮他特意把衣服打理得妥妥当当,花上不世间。
阿柠成了他在这世间最珍惜的宝贝,主人将她保护得很好,她从小到大一直保持着阳光活泼,干净如明亮剔透的水晶。
是阿柠还是走了,她嫁人的前一晚,虽然已经长成个大姑娘,仍旧像小时候那样跑过来抱着我哭,叫我“姑姑,阿罗姑姑。”
我的心都要被她的泪浸透了,我从没有那样难受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