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
一声表姐将华霓裳的神志拉回，她诧然抬眼。</p>
云恬一步步朝她走来，那姿势，那眼神，活脱脱就是换了脸的慕长缨。</p>
华霓裳心中波澜，极力维持着面上冷静，“你喊谁表姐呢？云二小姐。”</p>
云恬随意坐到她对面，开始熟练地烹茶。</p>
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被推到华霓裳跟前。</p>
云恬才开口，“我这烹茶的手艺可是表姐你手把手教的，今日我换了一个身子，表姐尝尝，徒儿的手艺可退步了？”</p>
华霓裳怔怔看着她烹茶时行云流水的动作，指尖轻颤着，捧起茶盏慢慢啜了一口。</p>
茶味甘苦，咽下后方觉微甜。</p>
是她自创的甘泉苦心茶。</p>
华霓裳整个人僵在原地，“你......”</p>
不仅气味，连火候和烹茶神韵，皆是如出一辙！</p>
她眼底的震惊几乎压不住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，“你说换了身子，是何意？”</p>
云恬闻言，将脸凑近她，“表姐是医者，你摸一摸我的脸便知道了。”</p>
华霓裳伸出手，在触及她无暇的肌肤后愣住了，“所以，你想说，这是神魂附体？”</p>
心里有个声音呐喊着不信，可那毫无瑕疵的面容和熟悉的神态，却又一遍遍地证明......</p>
眼前的人，就是慕长缨！</p>
云恬放下茶盏，迎着她震惊的目光问，“表姐今日故地重游，可是思念旧人了？”</p>
对面的华霓裳猛地站起来。</p>
她绕过茶几，蹲在云恬跟前，用力攥住她的双手，“你......你真是长缨！”</p>
这个世上，知道她与承恩侯府旧怨的人，唯慕长缨一人！</p>
那是她们姐妹俩交换心事，答应彼此永远守口如瓶的秘密。</p>
她的小表妹，还活着！</p>
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，云恬一双眼睛不知不觉变得通红。</p>
“长缨此名，已随镇国将军府满门，长埋地底。”</p>
“表姐日后便唤我恬恬吧。”</p>
华霓裳瞳孔骤缩。</p>
慕长缨的乳名，也叫甜甜。</p>
她急急朝门外看了一眼，改了称谓，“甜甜，你别这样......”</p>
泪水无声落下，砸在华霓裳手背，她柔声劝道，“慕家一案，到底有何内情？你说与我听，我们一起打探可好。”</p>
闻言，云恬的眼神空洞，仿佛陷入无尽的痛苦中。</p>
初闻父兄战死的消息时，祖母当场昏倒，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月，终于等到父兄尸身归京，她们甚至还来不及好好哭一哭，御林军就围了将军府。</p>
“御林军趁我们都在前厅辨认尸首，强行闯入后宅，在主屋搜到了蛮奴三王子写给我父亲的许多信件。”</p>
“不过片刻，太后的亲信康公公就捧着懿旨和一壶毒酒，说父兄勾结敌军，至十万慕家军埋骨青云关，不论通敌信件是否他人栽赃，慕家人都难逃一死。”</p>
她清清楚楚地记得，宣读懿旨时，父亲的尸身就躺在那卷半敞的破草席上，斑驳血迹早已风干，死后被敌军切开的腹部里，依稀能看到残留的树皮草根......</p>
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，再也没能站起来，为自己一生忠名辩驳半句。</p>
只能任人污蔑，含恨而终！</p>
她上过战场，深知该是如何惨烈艰难的战役，才能将父兄逼至吞树皮，啃草根的绝境。</p>
她了解父兄，知道定是诡谲狡诈的阴谋和背刺，才能让向来警惕的他们中伏遇险，在劫难逃。</p>
那一刻，她心如刀绞，还来不及质疑为何青云关援军迟迟不到，就见御林军副统领拿着那一叠信，狠狠扔在他身上，骂骂咧咧朝着他的遗体吐了口痰。</p>
士可杀不可辱！</p>
这是父亲自幼教她的。</p>
一股滔天愤怒，瞬间将她吞没。</p>
她长剑出鞘，当场斩下了那副统领的头颅！</p>
母亲和嫂嫂们同样愤慨，纷纷拔剑，与府中家将们誓死反抗。</p>
慕家人可以死，但决不能吞下这份天大的冤屈，无声无息地死！</p>
便是难逃一劫，她也要用一身热血和手中之刃，让天下人知道，慕家人，即便只剩满门女眷，亦是不屈不挠，至死不认那莫须有的叛国污名！</p>
忍着泪听完了所有，连向来伶牙俐齿的华霓裳也忍不住哽咽，说道，“他们不会白死，你振作一点！”</p>
云恬闻言，慢慢抬起眼。</p>
她反握住华霓裳的手，颤声道，“表姐，是上天厚泽......”</p>
“让我成为承恩侯府嫡女云恬，成为云薇的姐姐，让我有机会洗刷慕家冤屈，还慕家一个公道，为父母兄嫂，为慕家枉死的八十六道冤魂，报仇雪恨！”</p>
姐妹交握的两双手不自觉颤动，指骨泛白，泪水紧随而落。</p>
一滴滴砸在手背上。</p>
温热，沉重，泛着丝丝缕缕的伤痛，悄然隐于指缝之间。</p>
两人一通痛哭后，云恬心中骤失至亲的悲恸终于得以宣泄，人也跟着精神许多。</p>
知道了今日清心园发生的事，华霓裳拉着她的手，轻拍，“看你能振作起来，我也放心许多。”</p>
“颓废自弃，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？”云恬柳眉微扬。</p>
熟识慕长缨的人都知道，那神态是独属于慕长缨的。</p>
自信，飞扬，爱憎分明。</p>
华霓裳暗暗松了口气，“不论如何，今日能拿回嫡女身份已是不易，日后你在承恩侯府行事也会方便许多。至于云薇，她于慕家一案，最多也是个棋子而已，你切不可操之过急，打草惊蛇。”</p>
“今日多谢表姐了。”云恬有些歉然，“我明知道表姐不喜何氏，却还让你出手......”</p>
“傻话。”华霓裳如往常一般刮了她的鼻子，“我是医者，人命关天，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，你若有事，尽管差人来找我，别自己擅自行动。”</p>
她望着窗外的荷池轻叹一声，“更何况，我与承恩侯府的渊源，早就已经过去了。倒是你，肃王妃向云薇提亲，究竟是不是裴远廷的意思？”</p>
“肃王妃大张旗鼓提亲，全京都城都知道，他不可能不知情。”云恬抬袖抹去眼角的泪渍。</p>
华霓裳的脸色瞬间难看，“这裴远廷，平日里道貌岸然的，慕家出事，他就这般急于撇清？”</p>
她没有错过云恬眼底的黯然，安抚道，“你先别难过，我让人去探一探，说不定，他有难言之隐呢？”</p>
云恬想了想，终是颔首，“那就有劳表姐了。”</p>
她实在不愿相信......</p>
不愿相信连他也如这世间千千万万趋炎附势之人一般，冷心冷血！</p>
“你我之间说什么谢。”华霓裳顺势抓起她的手，手指按在她脉搏之上，“听说云家二小姐天生患有心疾，我得帮你好好调理一番。”</p>
云恬闻言，抬手按住心脏处，感受到那里扑通扑通的跳动，哑声道，“她......确实是心疾发作而死的。”</p>
到现在，她仿佛还能感受到心脏剧烈收缩的绞痛感。</p>
钻心刻骨。</p>
华霓裳将她两只手轮流把脉，又翻看了她的内眼睑，娇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。</p>
云恬纳闷，“怎么了，表姐？”</p>
华霓裳道，“你的身体，除了孱弱之外，并无其他疾病。”</p>
云恬眼底流露一丝喜悦，“你是说，重生后，心疾也痊愈了？”</p>
见华霓裳点头，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掌，“难怪我今日这么折腾身体也没闹毛病......也就是说，日后只要我多多强身健体，便能恢复从前的体魄和武功？”</p>
“武功招式你记在心里，自然随时可用，不过想要凝练内功，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。这期间，大概还要吃不少苦头。”</p>
云恬几乎喜极而泣，“我从不怕吃苦，只要能恢复，我什么都不怕！”</p>
“傻丫头。”华霓裳推着她走到榻上，“你现在先好好睡一觉，睡醒了再想其他。”</p>
“云薇有肃王府的婚约保命，那间柴房困不了她多久，你须得养足精神，才有气力与她们博弈。”</p>
云恬不肯躺下，“至少让我先送你出去......”</p>
“听话，这承恩侯府的路，我可能比你熟。”</p>
云恬终于不再坚持。</p>
她很清楚，夺回嫡女之位，得到何氏的信任，只不过是对付云薇的第一步。</p>
云薇当了十七年的嫡长女，宠爱她的不仅是承恩侯夫人何氏，还有年逾七十的老夫人，她们的祖母。</p>
这位老夫人姓苏，是苏姨娘的表姑母，向来就是个偏心眼，对孱弱胆怯的云恬更是从小不屑一顾。</p>
今日大清早，祖母去护国寺祈福，日落方归。若知道她的宝贝疙瘩云薇挨了板子，还被关在柴房，不知作何反应。</p>
明日，大概还有一场大戏要开罗。</p>
她还需找机会再添一把柴，让承恩侯府这火烧得更旺才行。</p>
华霓裳默默替她盖上薄被，转身离开，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。</p>
云恬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。</p>
日后在这世间，她能信的，也只有表姐了。</p>
至于其他人......</p>
云恬阖上眼，浑身冰冷。</p>
而事实证明，云恬的预判是准确的。</p>
当晚，云薇就被苏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亲自扶出柴房。</p>
翌日大早，被她派去盯着清心园的雨疏匆匆来报，说苏老夫人带着云薇，亲自去了何氏房里，说是赔罪。</p>
云恬正好梳妆完毕，“我亲自去瞧一眼。”</p>
她添柴的机会，来了。</p>
云恬一步步朝她走来，那姿势，那眼神，活脱脱就是换了脸的慕长缨。</p>
华霓裳心中波澜，极力维持着面上冷静，“你喊谁表姐呢？云二小姐。”</p>
云恬随意坐到她对面，开始熟练地烹茶。</p>
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被推到华霓裳跟前。</p>
云恬才开口，“我这烹茶的手艺可是表姐你手把手教的，今日我换了一个身子，表姐尝尝，徒儿的手艺可退步了？”</p>
华霓裳怔怔看着她烹茶时行云流水的动作，指尖轻颤着，捧起茶盏慢慢啜了一口。</p>
茶味甘苦，咽下后方觉微甜。</p>
是她自创的甘泉苦心茶。</p>
华霓裳整个人僵在原地，“你......”</p>
不仅气味，连火候和烹茶神韵，皆是如出一辙！</p>
她眼底的震惊几乎压不住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，“你说换了身子，是何意？”</p>
云恬闻言，将脸凑近她，“表姐是医者，你摸一摸我的脸便知道了。”</p>
华霓裳伸出手，在触及她无暇的肌肤后愣住了，“所以，你想说，这是神魂附体？”</p>
心里有个声音呐喊着不信，可那毫无瑕疵的面容和熟悉的神态，却又一遍遍地证明......</p>
眼前的人，就是慕长缨！</p>
云恬放下茶盏，迎着她震惊的目光问，“表姐今日故地重游，可是思念旧人了？”</p>
对面的华霓裳猛地站起来。</p>
她绕过茶几，蹲在云恬跟前，用力攥住她的双手，“你......你真是长缨！”</p>
这个世上，知道她与承恩侯府旧怨的人，唯慕长缨一人！</p>
那是她们姐妹俩交换心事，答应彼此永远守口如瓶的秘密。</p>
她的小表妹，还活着！</p>
听见她唤自己的名字，云恬一双眼睛不知不觉变得通红。</p>
“长缨此名，已随镇国将军府满门，长埋地底。”</p>
“表姐日后便唤我恬恬吧。”</p>
华霓裳瞳孔骤缩。</p>
慕长缨的乳名，也叫甜甜。</p>
她急急朝门外看了一眼，改了称谓，“甜甜，你别这样......”</p>
泪水无声落下，砸在华霓裳手背，她柔声劝道，“慕家一案，到底有何内情？你说与我听，我们一起打探可好。”</p>
闻言，云恬的眼神空洞，仿佛陷入无尽的痛苦中。</p>
初闻父兄战死的消息时，祖母当场昏倒，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月，终于等到父兄尸身归京，她们甚至还来不及好好哭一哭，御林军就围了将军府。</p>
“御林军趁我们都在前厅辨认尸首，强行闯入后宅，在主屋搜到了蛮奴三王子写给我父亲的许多信件。”</p>
“不过片刻，太后的亲信康公公就捧着懿旨和一壶毒酒，说父兄勾结敌军，至十万慕家军埋骨青云关，不论通敌信件是否他人栽赃，慕家人都难逃一死。”</p>
她清清楚楚地记得，宣读懿旨时，父亲的尸身就躺在那卷半敞的破草席上，斑驳血迹早已风干，死后被敌军切开的腹部里，依稀能看到残留的树皮草根......</p>
威风凛凛的镇国大将军，再也没能站起来，为自己一生忠名辩驳半句。</p>
只能任人污蔑，含恨而终！</p>
她上过战场，深知该是如何惨烈艰难的战役，才能将父兄逼至吞树皮，啃草根的绝境。</p>
她了解父兄，知道定是诡谲狡诈的阴谋和背刺，才能让向来警惕的他们中伏遇险，在劫难逃。</p>
那一刻，她心如刀绞，还来不及质疑为何青云关援军迟迟不到，就见御林军副统领拿着那一叠信，狠狠扔在他身上，骂骂咧咧朝着他的遗体吐了口痰。</p>
士可杀不可辱！</p>
这是父亲自幼教她的。</p>
一股滔天愤怒，瞬间将她吞没。</p>
她长剑出鞘，当场斩下了那副统领的头颅！</p>
母亲和嫂嫂们同样愤慨，纷纷拔剑，与府中家将们誓死反抗。</p>
慕家人可以死，但决不能吞下这份天大的冤屈，无声无息地死！</p>
便是难逃一劫，她也要用一身热血和手中之刃，让天下人知道，慕家人，即便只剩满门女眷，亦是不屈不挠，至死不认那莫须有的叛国污名！</p>
忍着泪听完了所有，连向来伶牙俐齿的华霓裳也忍不住哽咽，说道，“他们不会白死，你振作一点！”</p>
云恬闻言，慢慢抬起眼。</p>
她反握住华霓裳的手，颤声道，“表姐，是上天厚泽......”</p>
“让我成为承恩侯府嫡女云恬，成为云薇的姐姐，让我有机会洗刷慕家冤屈，还慕家一个公道，为父母兄嫂，为慕家枉死的八十六道冤魂，报仇雪恨！”</p>
姐妹交握的两双手不自觉颤动，指骨泛白，泪水紧随而落。</p>
一滴滴砸在手背上。</p>
温热，沉重，泛着丝丝缕缕的伤痛，悄然隐于指缝之间。</p>
两人一通痛哭后，云恬心中骤失至亲的悲恸终于得以宣泄，人也跟着精神许多。</p>
知道了今日清心园发生的事，华霓裳拉着她的手，轻拍，“看你能振作起来，我也放心许多。”</p>
“颓废自弃，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？”云恬柳眉微扬。</p>
熟识慕长缨的人都知道，那神态是独属于慕长缨的。</p>
自信，飞扬，爱憎分明。</p>
华霓裳暗暗松了口气，“不论如何，今日能拿回嫡女身份已是不易，日后你在承恩侯府行事也会方便许多。至于云薇，她于慕家一案，最多也是个棋子而已，你切不可操之过急，打草惊蛇。”</p>
“今日多谢表姐了。”云恬有些歉然，“我明知道表姐不喜何氏，却还让你出手......”</p>
“傻话。”华霓裳如往常一般刮了她的鼻子，“我是医者，人命关天，不至于这点肚量都没有，你若有事，尽管差人来找我，别自己擅自行动。”</p>
她望着窗外的荷池轻叹一声，“更何况，我与承恩侯府的渊源，早就已经过去了。倒是你，肃王妃向云薇提亲，究竟是不是裴远廷的意思？”</p>
“肃王妃大张旗鼓提亲，全京都城都知道，他不可能不知情。”云恬抬袖抹去眼角的泪渍。</p>
华霓裳的脸色瞬间难看，“这裴远廷，平日里道貌岸然的，慕家出事，他就这般急于撇清？”</p>
她没有错过云恬眼底的黯然，安抚道，“你先别难过，我让人去探一探，说不定，他有难言之隐呢？”</p>
云恬想了想，终是颔首，“那就有劳表姐了。”</p>
她实在不愿相信......</p>
不愿相信连他也如这世间千千万万趋炎附势之人一般，冷心冷血！</p>
“你我之间说什么谢。”华霓裳顺势抓起她的手，手指按在她脉搏之上，“听说云家二小姐天生患有心疾，我得帮你好好调理一番。”</p>
云恬闻言，抬手按住心脏处，感受到那里扑通扑通的跳动，哑声道，“她......确实是心疾发作而死的。”</p>
到现在，她仿佛还能感受到心脏剧烈收缩的绞痛感。</p>
钻心刻骨。</p>
华霓裳将她两只手轮流把脉，又翻看了她的内眼睑，娇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思议。</p>
云恬纳闷，“怎么了，表姐？”</p>
华霓裳道，“你的身体，除了孱弱之外，并无其他疾病。”</p>
云恬眼底流露一丝喜悦，“你是说，重生后，心疾也痊愈了？”</p>
见华霓裳点头，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掌，“难怪我今日这么折腾身体也没闹毛病......也就是说，日后只要我多多强身健体，便能恢复从前的体魄和武功？”</p>
“武功招式你记在心里，自然随时可用，不过想要凝练内功，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。这期间，大概还要吃不少苦头。”</p>
云恬几乎喜极而泣，“我从不怕吃苦，只要能恢复，我什么都不怕！”</p>
“傻丫头。”华霓裳推着她走到榻上，“你现在先好好睡一觉，睡醒了再想其他。”</p>
“云薇有肃王府的婚约保命，那间柴房困不了她多久，你须得养足精神，才有气力与她们博弈。”</p>
云恬不肯躺下，“至少让我先送你出去......”</p>
“听话，这承恩侯府的路，我可能比你熟。”</p>
云恬终于不再坚持。</p>
她很清楚，夺回嫡女之位，得到何氏的信任，只不过是对付云薇的第一步。</p>
云薇当了十七年的嫡长女，宠爱她的不仅是承恩侯夫人何氏，还有年逾七十的老夫人，她们的祖母。</p>
这位老夫人姓苏，是苏姨娘的表姑母，向来就是个偏心眼，对孱弱胆怯的云恬更是从小不屑一顾。</p>
今日大清早，祖母去护国寺祈福，日落方归。若知道她的宝贝疙瘩云薇挨了板子，还被关在柴房，不知作何反应。</p>
明日，大概还有一场大戏要开罗。</p>
她还需找机会再添一把柴，让承恩侯府这火烧得更旺才行。</p>
华霓裳默默替她盖上薄被，转身离开，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。</p>
云恬不知不觉模糊了双眼。</p>
日后在这世间，她能信的，也只有表姐了。</p>
至于其他人......</p>
云恬阖上眼，浑身冰冷。</p>
而事实证明，云恬的预判是准确的。</p>
当晚，云薇就被苏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亲自扶出柴房。</p>
翌日大早，被她派去盯着清心园的雨疏匆匆来报，说苏老夫人带着云薇，亲自去了何氏房里，说是赔罪。</p>
云恬正好梳妆完毕，“我亲自去瞧一眼。”</p>
她添柴的机会，来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