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沟沟湖家家户户都没有马车。</p>
唯有村长家养了一头驴，还病得骨瘦如柴，连车都拉不动。</p>
孩子们一见马车驶进村子，都撵在后面看热闹。</p>
“让开让开！”</p>
车夫把马车赶到村子中央的一口水井旁，挥了挥鞭子，驱赶凑过来的小孩。</p>
不少大人也聚集过来，低声议论，“啥情况，这马车来咱村子干啥？”</p>
“瞅瞅再说吧。”</p>
片刻后，马车帘子被掀开，一名年轻男子跳了下来。</p>
他穿着黑色劲装，身材孔武有力，一看就是习武之人。</p>
“你们村子有没有年轻后生想去京城做活的？”男子大声问道。</p>
豆腐匠孔满屯双手揣着袖子，一脸好奇，“去京城干啥活，你看我中不中？”</p>
京城可是天子脚下，经济繁荣，来钱也快。</p>
男子瞥了他一眼，“你太老了，要年轻的！”</p>
孔满屯：“......”</p>
俺就是表面上老，但心里年轻。</p>
“那、那一个月能给多少钱？”</p>
“二两银子。”</p>
“啥？二、二两银子？我的天。”</p>
这年代，省吃俭用的话，一两银子就能养活一家老小大半年了。</p>
“那到底干啥活啊，犯法的事情，俺可不干。”</p>
男子冷笑一声，“你想干，也得看你够不够格。实话告诉你们，我家侯爷想找几个身手好的后生，去侯府看家护院，身边的人他信不过，所以才到乡下来寻摸的！”</p>
“猴儿爷？”孔满屯挠了挠头发，“是去养猴儿吗？”</p>
“快别说话了，抓紧回去做豆腐。”</p>
孔满屯的婆娘黄大丽怂了他一下，捏着耳朵拽走了。</p>
孙三福帮工回来，站在人群中，由于身高显眼，长相俊俏，很快便吸引了男子的注意。</p>
家中大哥二哥都帮着爹种地，偶尔打打猎、修修房子院舍啥的。</p>
五弟痴傻呆愣，啥也干不了。</p>
六弟喜欢看书，将来定是要考科举的。</p>
七弟和侄子一仓还太小，正是嬉笑玩闹的年纪。</p>
只有他无所事事，每日困顿迷茫，毫无方向。</p>
若是到京城做工，挣了钱还能补贴家用。</p>
“你看俺行吗？”孙三福上前一步，挺直腰板。</p>
虽是衣衫褴褛，但挺拔的身材和不凡的气质，让‘面试官’甚为满意。</p>
“练过武吗？”</p>
“没有，但打过熊瞎子，抓过长虫。”</p>
“识字不？”</p>
“识！”</p>
男子眼睛一亮，轻轻颔首。</p>
这年头，乡下的后生，识字的可不多。</p>
要知道，老孙家上到孙有福，下到孙一仓，几乎都识字。</p>
没办法，家母顾翠莲不允许家中有文盲。</p>
“好，上车吧。”</p>
他被录用了。</p>
孙三福喜上心头，可临走前他得跟家人打声招呼。</p>
老云家。</p>
“三福，家里虽然穷，但还没到饿死的地步，犯不上去京城干活吧！”孙有福盘腿坐在炕上，唉声叹气。</p>
孙糖糖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懵了。</p>
三哥哥要去京城了吗？</p>
顾翠莲放下手中的毛线团，吁了口气，“三福啊，那京城可不比咱们村子，随便摸出一个都是人精，你真的想好了？”</p>
“爹，娘，俺想好了，等俺挣了钱，就给妹妹买衣裳、买糖吃，给家里盖大房子。”孙三福正色道。</p>
他盯着襁褓中的妹妹看了片刻，心里有万般不舍。</p>
妹妹昨个儿才出生，今日他就要远行了。</p>
孙有福把烟袋锅拿出来，打算吧嗒两口。</p>
一想到小闺女怕烟熏，他又把烟袋锅放下，“你说你，这个年纪正是娶媳妇的时候，却偏偏往京城跑，那地方成着大了，一不留神就得走丢。还有，你说要去什么猴儿爷家干活，那到底是什么猴儿？”</p>
“老头子。”</p>
顾翠莲白了他一眼，哭笑不得，“侯爷是爵位的称呼，不是山上的猴子。我寻思三福如果想去，那就让他去吧，到了京城也能见见世面。”</p>
“呵，三福尚且还没成亲呢，越是拖拖拉拉，就越难说媳妇。”</p>
赵金花嘴里叼着笤帚糜子，阴阳怪气，“也对，咱家总共就这么几间茅草房，就算三福娶了媳妇，回来也没地儿住啊，对吧娘？”</p>
孙糖糖：“......”</p>
这大嫂怎么回事？</p>
她是单纯的缺心眼，还是不会说话？</p>
“老大媳妇！”</p>
顾翠莲眉头一皱，心烦得不行，“咱们这村子，你见谁家是青砖大瓦房的？你要是嫌家里穷，当初为啥死乞白赖的嫁给大福？”</p>
还不是因为大福身强体壮，能帮她娘家干活吗。</p>
这些年，每每到了收秋时，她娘家就把大福当驴使唤，累得大福饭都吃不下。</p>
“娘，我、我也就那么一说，您咋还急眼了呢。”赵金花干笑一声。</p>
顾翠莲收回目光，打开炕柜，从里面取出一只木匣子。</p>
“穷家富路，这三十文钱你拿好，就当是盘缠了。”</p>
她挑出三十个铜板，放在孙三福手中，“要是不想在侯府干了，就早点回来，别委屈自己。”</p>
匣子里总共就五十文钱，给三福三十文，家里就剩下二十文钱了。</p>
“娘，我不要，那人说侯府包吃包住，用不上银钱。”孙三福推搡着，眼里含泪。</p>
他发誓，一定要让家里富起来。</p>
“给你你就拿着。”</p>
孙有福皱了皱眉，“到地方别忘给家里写信，报个平安，等会儿让你二嫂帮你拾掇行礼，抓紧走吧，别让人家等着急咯！在外面干活有点眼力见，你脾气臭，别跟主家吵吵把火的，犯不上！”</p>
“知道了爹。”</p>
孙三福应了一声，看向孙糖糖，“爹，娘，我想跟妹妹单独待一会儿。”</p>
这一去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，他想好好看看妹妹。</p>
孙有福跟顾翠莲对视一眼，领着老小出去了。</p>
“妹妹，三哥保证，只要挣到钱就给你买好吃的，好玩的！”</p>
“啊唔咿呀！”</p>
谢谢三哥哥，你要保重。</p>
孙糖糖眨巴着大眼睛，样子软萌可爱，凑近一闻，她身上还飘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。</p>
“我妹妹真好看。”</p>
孙三福咧嘴笑了笑，本想亲一口妹妹，又怕胡子扎疼她，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身子，“三哥走了。”</p>
“呀唔！”孙糖糖甜甜地笑了一声。</p>
忽地，襁褓中滚出一粒药丸，打个旋后，掉落在炕上。</p>
唯有村长家养了一头驴，还病得骨瘦如柴，连车都拉不动。</p>
孩子们一见马车驶进村子，都撵在后面看热闹。</p>
“让开让开！”</p>
车夫把马车赶到村子中央的一口水井旁，挥了挥鞭子，驱赶凑过来的小孩。</p>
不少大人也聚集过来，低声议论，“啥情况，这马车来咱村子干啥？”</p>
“瞅瞅再说吧。”</p>
片刻后，马车帘子被掀开，一名年轻男子跳了下来。</p>
他穿着黑色劲装，身材孔武有力，一看就是习武之人。</p>
“你们村子有没有年轻后生想去京城做活的？”男子大声问道。</p>
豆腐匠孔满屯双手揣着袖子，一脸好奇，“去京城干啥活，你看我中不中？”</p>
京城可是天子脚下，经济繁荣，来钱也快。</p>
男子瞥了他一眼，“你太老了，要年轻的！”</p>
孔满屯：“......”</p>
俺就是表面上老，但心里年轻。</p>
“那、那一个月能给多少钱？”</p>
“二两银子。”</p>
“啥？二、二两银子？我的天。”</p>
这年代，省吃俭用的话，一两银子就能养活一家老小大半年了。</p>
“那到底干啥活啊，犯法的事情，俺可不干。”</p>
男子冷笑一声，“你想干，也得看你够不够格。实话告诉你们，我家侯爷想找几个身手好的后生，去侯府看家护院，身边的人他信不过，所以才到乡下来寻摸的！”</p>
“猴儿爷？”孔满屯挠了挠头发，“是去养猴儿吗？”</p>
“快别说话了，抓紧回去做豆腐。”</p>
孔满屯的婆娘黄大丽怂了他一下，捏着耳朵拽走了。</p>
孙三福帮工回来，站在人群中，由于身高显眼，长相俊俏，很快便吸引了男子的注意。</p>
家中大哥二哥都帮着爹种地，偶尔打打猎、修修房子院舍啥的。</p>
五弟痴傻呆愣，啥也干不了。</p>
六弟喜欢看书，将来定是要考科举的。</p>
七弟和侄子一仓还太小，正是嬉笑玩闹的年纪。</p>
只有他无所事事，每日困顿迷茫，毫无方向。</p>
若是到京城做工，挣了钱还能补贴家用。</p>
“你看俺行吗？”孙三福上前一步，挺直腰板。</p>
虽是衣衫褴褛，但挺拔的身材和不凡的气质，让‘面试官’甚为满意。</p>
“练过武吗？”</p>
“没有，但打过熊瞎子，抓过长虫。”</p>
“识字不？”</p>
“识！”</p>
男子眼睛一亮，轻轻颔首。</p>
这年头，乡下的后生，识字的可不多。</p>
要知道，老孙家上到孙有福，下到孙一仓，几乎都识字。</p>
没办法，家母顾翠莲不允许家中有文盲。</p>
“好，上车吧。”</p>
他被录用了。</p>
孙三福喜上心头，可临走前他得跟家人打声招呼。</p>
老云家。</p>
“三福，家里虽然穷，但还没到饿死的地步，犯不上去京城干活吧！”孙有福盘腿坐在炕上，唉声叹气。</p>
孙糖糖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搞懵了。</p>
三哥哥要去京城了吗？</p>
顾翠莲放下手中的毛线团，吁了口气，“三福啊，那京城可不比咱们村子，随便摸出一个都是人精，你真的想好了？”</p>
“爹，娘，俺想好了，等俺挣了钱，就给妹妹买衣裳、买糖吃，给家里盖大房子。”孙三福正色道。</p>
他盯着襁褓中的妹妹看了片刻，心里有万般不舍。</p>
妹妹昨个儿才出生，今日他就要远行了。</p>
孙有福把烟袋锅拿出来，打算吧嗒两口。</p>
一想到小闺女怕烟熏，他又把烟袋锅放下，“你说你，这个年纪正是娶媳妇的时候，却偏偏往京城跑，那地方成着大了，一不留神就得走丢。还有，你说要去什么猴儿爷家干活，那到底是什么猴儿？”</p>
“老头子。”</p>
顾翠莲白了他一眼，哭笑不得，“侯爷是爵位的称呼，不是山上的猴子。我寻思三福如果想去，那就让他去吧，到了京城也能见见世面。”</p>
“呵，三福尚且还没成亲呢，越是拖拖拉拉，就越难说媳妇。”</p>
赵金花嘴里叼着笤帚糜子，阴阳怪气，“也对，咱家总共就这么几间茅草房，就算三福娶了媳妇，回来也没地儿住啊，对吧娘？”</p>
孙糖糖：“......”</p>
这大嫂怎么回事？</p>
她是单纯的缺心眼，还是不会说话？</p>
“老大媳妇！”</p>
顾翠莲眉头一皱，心烦得不行，“咱们这村子，你见谁家是青砖大瓦房的？你要是嫌家里穷，当初为啥死乞白赖的嫁给大福？”</p>
还不是因为大福身强体壮，能帮她娘家干活吗。</p>
这些年，每每到了收秋时，她娘家就把大福当驴使唤，累得大福饭都吃不下。</p>
“娘，我、我也就那么一说，您咋还急眼了呢。”赵金花干笑一声。</p>
顾翠莲收回目光，打开炕柜，从里面取出一只木匣子。</p>
“穷家富路，这三十文钱你拿好，就当是盘缠了。”</p>
她挑出三十个铜板，放在孙三福手中，“要是不想在侯府干了，就早点回来，别委屈自己。”</p>
匣子里总共就五十文钱，给三福三十文，家里就剩下二十文钱了。</p>
“娘，我不要，那人说侯府包吃包住，用不上银钱。”孙三福推搡着，眼里含泪。</p>
他发誓，一定要让家里富起来。</p>
“给你你就拿着。”</p>
孙有福皱了皱眉，“到地方别忘给家里写信，报个平安，等会儿让你二嫂帮你拾掇行礼，抓紧走吧，别让人家等着急咯！在外面干活有点眼力见，你脾气臭，别跟主家吵吵把火的，犯不上！”</p>
“知道了爹。”</p>
孙三福应了一声，看向孙糖糖，“爹，娘，我想跟妹妹单独待一会儿。”</p>
这一去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，他想好好看看妹妹。</p>
孙有福跟顾翠莲对视一眼，领着老小出去了。</p>
“妹妹，三哥保证，只要挣到钱就给你买好吃的，好玩的！”</p>
“啊唔咿呀！”</p>
谢谢三哥哥，你要保重。</p>
孙糖糖眨巴着大眼睛，样子软萌可爱，凑近一闻，她身上还飘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。</p>
“我妹妹真好看。”</p>
孙三福咧嘴笑了笑，本想亲一口妹妹，又怕胡子扎疼她，便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身子，“三哥走了。”</p>
“呀唔！”孙糖糖甜甜地笑了一声。</p>
忽地，襁褓中滚出一粒药丸，打个旋后，掉落在炕上。</p>